Merry

今天下午大家一起在院子里喝茶,可开心了

倘若你单纯的作为完美之物而存在,你又有什么价值呢?她问我,她的眼睛是某个特定角度下的猩红色,另一个角度下的玫红色,另一个角度下的血红色。头发是银白色,那种银白色就好像这世界上的月亮从未存在过。我将你的美好视作丑恶,真红。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毁灭你。摧毁这样的东西太没有悲剧意味了。

她永远在向着所谓的悲剧的彼方前行,这就是水银灯,曾是落魄潦倒的孤儿的水银灯,苍白得像一片黑色的荒原。她曾历经不幸和苦难,因而把那当作自己的一切,犬儒主义之女,摒弃红色:因为红色属于我。那样子光辉灿烂的火焰,和她眼中干涸的血迹不能相容。所以她永远不可能爱我。

令人发笑的是,我和水银灯正坐在花园里,和雪华绮晶,雏莓以及所有的小姐们在一起。只有我在喝茶。而水银灯喋喋不休地在向我叙述使我丑陋的所有证据。

雪华绮晶说:白葡萄酒。

于是她喝白葡萄酒。那甚至没有气泡。

这个漂亮又尖锐的幺妹从不需要我们认同,认同她是个淑女。除此之外没人喝什么了。

水银灯手指掂着一枝花,一枝行将萎谢的栀子花,它原来开在门廊上的中国瓷盆里,每逢我们中有人路过那盆花——当然除却我,我为没有留心这些美丽琐事而道歉——就会伸出手指,我们白烧瓷烤制的精致手指,弹掉上面流连的虫子,光是指尖相撞发出的清亮声音就可以吓走没有听觉的黑色苍蝇。

她拿着这枝花,它因为快要枯萎而变得像三百年前的丝绸一样又黄又皱,皱纹间爬满了细小的黑色虫子,使我不得不感觉她实在是意有所指地在诋毁我,她将这样的丑恶视作美好,对不对?她想要够到那个悲剧意味,于是她告诉我们大家,她的翅膀在腐烂的沼泽里长出来,长在她那她所说的“带着裂痕的白色瓷器脊背”上面。就像世界上所有失败的剧作家都匀一份到她身上。

美已经过时了。她说。雪华绮晶斜眼看过来。可惜你不忍心将自己丑陋的身体砸碎呀。轻飘飘的、怪物一样的、有着美丽眼睛的白衣妹妹笑起来。笑得像花瓣一样无所依。她的球形关节弯曲起来,发出类似生锈的声音。黑蔷薇姐姐离开战斗,变成了妖异的小疯子!

你喝多酒了。水银灯嗤笑。给你的关节接缝抹上玫瑰精油吧,幺妹。酒让你变得很粗糙。她甩动栀子花。虫子掉到草地中间,像她一百年前从翅膀里吐出的那些羽毛一样黑。一样丑陋。按照她的理论,丑陋是新贵族美丽。

远方鹦鹉在笼中伶俐地学舌。雏莓尖叫。翠星石尖叫。金丝雀尖叫。雪华绮晶右眼眶里面的蔷薇花探出去,暴露她的新贵族美丽:她根本也不完美。

我有一对翅膀,水银灯说,幺妹没有某个眼球,而真红最该死,她的错误是她是红色小姐。雪华绮晶说话间带有干白的苦涩酸味和金黄颜色。水银灯的不完美在于她拥有,雪华绮晶的不完美在于她并不拥有。我的不完美等于我本身。于是我选择静默,礼仪教育学校的修女会让每一个贵族小姐这么干。而我从未见识任何修女。

我喝下我掺进糖块的清红茶。你们有谁想去参加今夜的晚宴?我问她们。雪华绮晶半透明的眼睛透过阳光默许。水银灯说:在公共场所要想不露馅,就穿袖子很长的夜礼服,并且少接吻。我瞟她一眼。她冷笑:小心你冰凉凉的嘴唇,真红。

我知道水银灯从未爱我,但是她们都知道水银灯至死不渝地爱我。悲剧和死亡使她完整,使她不至于支离破碎。明红色的我,只会再度击碎她。所以她创造她的水银灯式美学,将美好视为世间第一丑恶,将光辉灿烂说成萎靡暗淡。她以此爱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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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为何将明珠暗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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